防疫、權力、神話學、與統合主義的可能性

劉維人
4 min readMar 16,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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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真的值得一看。從基本防疫原理講到英美兩國的防疫體制,最後在講回來台灣目前的防疫方式與可能漏洞,然後到最後這段:

//回過頭去看,我們可以說幾件事:
1)SARS和被WHO經驗排擠的經驗,以及我們對於中國的戒心,的確有幫到我們。
2)台灣的國力比我想像中強,我們在健保平時已經吃掉大量民間資源的情況下,用非常高的強度,對抗未知的疫情至今,還未崩盤。
3)台灣人怕死這件事,幫到我們很多。因為怕被傳染,現在大醫院幾乎沒什麼人,實際上幫助釋放了相當大的醫療能量。
4)台灣歷經非常多次選舉動員、救災動員等等,民間動員能力之強,真的可以說是舉世無雙。
5)老美這次真的幫了很多忙
6)說蔡政府是大政府嗎?他們第一時間就往民間去探詢資源的方式可一點也不像。但被誇爆的單一中心防疫指揮系統,又實在有夠大政府。

另一方面,也有幾個問題值得大家思考:
1)台灣因為種種資料的不足,還有對隱私權奇怪的認知等等,我們對於自己國力的掌握,真的有好到能夠在第一時間下判斷,知道我們能用這種強度,撐得起這場戰役嗎?
2)萬一遇到超出系統負荷的情況,我們能有足夠的數據,做得出英國這種承認要以拖待變的判斷嗎?
3)我們其實很少看到指揮中心出來用科學跟我們解釋防疫政策的合理性,而是單純的服從政府的指令。但萬一政府是錯的呢?像英國官方的判斷,就很多人不同意,我也部份不同意(尤其不取消大型gatherings部分),可是至少你知道他們背後的邏輯。那台灣呢?除了SARS經驗,我們還知道多少指揮中心背後的邏輯?
4)大家可以想想,這次疫情底下,全世界媒體和網路專家的表現,到底對散佈疫情的訊息,是有利還是不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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飼主跟我甚至認為,台灣到目前為止相當成功的原因之中,還有一些誤打誤撞跟黑暗兵法。

首先,武漢肺炎事件爆發不到兩周之前,台灣還在打一場對抗中國,動員力跟投票率都超高的選戰。無論是人民的同仇敵愾氣氛還是相關的組織都還留著,而且至今都一直是用類似的抗敵模式,只是把中國換成疾病而已。

其次就是各國不斷讚賞的指揮體制。政府從一開始就統一指揮,將政治權力交給醫衛專家(你上一次在媒體上看到蔡英文是什麼時候了?),同時拜託民間支援,在高度信任跟社會性的情況下,形成權力相當集中的統合體制。(這應該是傳統英美政治思想不習慣看到的現象)

此外我們一直懷疑,台灣人對政府與公領域的巨嬰思維,以及政治問題上的威權遺緒,可能這次被妥善利用為防疫能量了。飼主注意到最近一堆人自製陳時中紙玩偶拍照的怪現象,認為人民挑的苦中作樂二創對象有點怪怪的,特定的指揮系統或人士,成為了投射正能量的目標,用自己的幻想把真實存在的人或體制,置換成為神話(借用一下羅蘭巴特哈哈哈),而且即使是讀過人社的知識分子,也有許多人無意識下做了這種平常會被罵翻為個人崇拜的事情。*

但這種造神心理以及巨嬰情結,加上了系統性的官民合一的宣傳戰,卻讓台灣人夠乖地戴口罩洗手不出門,一邊恐慌一邊相信政府可以處理疫情,我們相信相當程度上延緩了疫情擴大。

這可能給我們一個很有趣的啟示,跟一個早就不斷提醒的警訊:

1. 民主的核心並不是形式,而是社會或共同體。有時候乍看之下集中式的體制,甚至大政府體制,反而可以守護民主社會。重點在於權力的目標是什麼(是解決既有問題、實現額外目標,還是鞏固自身存在),握有權力的組織怎麼決定權力運用方式。
1.1. 這次的經驗提醒我們,也許台灣真的有辦法走向政府/產業/人民不斷在協商中團結的統合主義,只是方法會跟歐洲差很多。別再說什麼台灣人都一盤散沙了。
1.2. 對絕大多數的大眾而言,在走向統合主義與社會民主的過程中,可能可以(甚至必須)先團結再啟蒙。

2. 但目前的神話破滅了怎麼辦?神過勞之後判斷失準,或者像90年代的樂透彩時期被信徒砍斷手腳扔進水溝怎麼辦?

*設計出Q版陳時中娃娃,跟印出陳時中娃娃來用的安慰心理是完全不同的。我們很喜歡前者,但不鼓勵後者。後者是一種把真實的陳時中以及指揮體制,轉換成陳時中娃娃的神話機制。你並不是真正信任指揮體制(那樣的話你應該已經注意到各種問題),而是相信一個你自己投射出來的神可以讓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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